【第38章、铁瓷】

男人虽然不能没有脊梁，但一腔血勇有时候也未必见得就能成事。

难不成现在就拿一把刀去把张德全给砍死？可那又有什么用，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砍死了人。我最终不是锒铛入狱就是亡命天涯。柳雪呢。柳雪又会怎么看我？怕是以为我是神经病吧，过个两年说不定还会改嫁给别人，到头来我也只能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冷静。只有先冷静才能找到应对的法子。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会有办法的。活人总不能被尿给憋死。一定会有办法的！

手机铃声忽地响起，让原本陷于思维定式中的我忽地一震。

“喂。谁？”

“我，宋虎！哎。不是，我说耗子，你特娘的这是事情办完了就把我扔过墙了？哥们帮了你那么大忙，现在打你电话你都还问是谁？”

听着手机那头宋虎嗷嗷叫，我不由莞尔一笑。郁结的心思也算是放松了些：“刚在想事情没看是谁打来的，怎么。胖子，你不是恨不能天天宅家里宅到死的么。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

“是强哥，强哥打我电话说有段时间没聚了。让我喊上你一起去外面聚聚。”

宋虎嘴里的强哥，姓吴，名吴强。一个他，再一个宋虎。我们三也算打小认识的铁瓷，只是后来境遇不同，各自也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所以也就没有再经常联系。

不过毕竟是从小到大的哥们，古人有言，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几个虽算不得什么君子，但情谊却也相同，就算平时没太多联系，一个电话也都是随传随到，远比社会上认识的那些酒肉朋友要靠谱很多。

我这会正陷入人生最迷茫的时候，有的事虽无法对人启齿，但有朋友在身边，总是能让人最大程度的放下负担。

望着被太阳晒得热气腾腾的街面，我开口道：“我没问题，随时有空，强哥有说什么时候聚没？”

“我跟强哥都是孤家寡人，又是无业游民，自然是看耗子你的时间安排。”

“那行，那就今晚吧，上回的事我也还没谢过你，正好一起补上。”

“嘿，你这王八倒是会借花献佛，能有点诚意不？我宋虎算是白交你这兄弟了。”

“滚！”笑骂了一句，又定下了晚上的具体时间后，这才各自挂了电话。

晚上六点，烟熏火燎的街头大排档，露天的一张矮桌上，坐着三个面相各异的年轻人。

其中一个胖子最是惹眼，因为天热而脱了上身衣服，露出一身白花花的肉镖，虽身胖体大，眼睛却是格外有灵性，厚厚的眼镜片后面，漆黑的眸子滴溜溜的乱转，时不时的还会从街边路面上那些穿着清凉的女人身上飘过。

坐在胖子左手边的，则是一个极是精悍的平头青年，眼神锐利透亮，极是粗壮的右手胳膊肘往上，绘着一条青龙尾部的刺青，云腾雾绕，神龙见尾不见首，但光是那青龙刺青的气势，便已让不少路人心生寒意，连路过桌边时，也不由得加快脚步，唯恐惹到什么麻烦。

三足鼎立，最后剩下的那个年轻人，却又与这两人不同。颇为俊秀的面容，此时虽皱着眉头，却依旧难掩他身上读书人特有的儒雅气质，腹有诗书气自华，即便是坐在这烟熏火燎的大排档外，身旁又坐着一肥一壮的两人，他却也并没有相形见绌，反而因为此刻沉郁冷厉的目光，而格外让人有些侧目。

这样看似格格不入的三人，这会却极是和谐的坐在一张桌子上，时不时的那胖子还会插科打诨，激起一片笑骂。

“我说胖子，你特娘的这才多久没见，这身上的肉没两百斤也有三百斤了吧？我都怀疑你家的电脑椅，会不会给你压坏了，直接把你摔出个好歹来。”

“哪有两百斤，强哥你可别瞎说，我宋虎还是要脸的。我妈一天天的催促我早点找个女朋友结婚，你没看我这都瘦了吗？”

“瘦？你特娘的喝水都胖，瘦个毛线啊瘦！”吴强手里头拿着一颗花生，笑骂着扔了过去，宋虎想躲，但身胖体大，不躲还好，一躲之下碰到了桌上的啤酒杯，不仅摔了酒杯弄得一身湿，苦逼的是花生也没能躲过去，正巧弹在了他的大脑门上。

吴强笑得不行，不过见胖子酒洒了，便又给拿了个塑料杯，还帮着又将酒给满上。只是倒酒的空当，眼神却是瞥向了一旁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另外一人，微微皱眉：“我说耗子，你这是碰到什么为难事了？这一晚上，来了后可都见你有些精神不对头。”

这刺青的汉子和一身白镖的胖子正是我的铁瓷吴强和胖虎，吴强口中的耗子，自然指的就是我。

虽然都是从小到大的好哥们，但有的事却也着实不好启齿，只能是苦涩一笑，举杯道：“没事，喝酒。”

“你小子今天有些怪，以前让你喝你都不太喝的。”吴强说是这么说，却还是呼应着举杯与我干了一杯。

三人吃吃喝喝，天南地北的胡侃一气。

胖虎天天宅家里，静极思动，对我这个教书老师的生活不怎么羡慕，反而对吴强过的日子好奇的很：“强哥，以前哥几个让你别走这条道，但你拿定了主意也是一头往死胡同钻。说真的，我还是挺佩服你的，我们看来是个死胡同，你却偏偏这日子越混越逍遥，要不赶明儿带哥们也去开开眼，看看强哥你现在的威风？”

吴强没好气的扫了宋虎一眼：“胖子，你就拉倒吧你。这年头谁不知道你们搞计算机的吃香喝辣？在你面前，我就是个苦哈哈，挣两个卖力气的钱，可比不得你在网上赚得多。不过要说开开眼什么的，行啊，你反正也还没结婚，有空了我带你去我罩的场子玩玩，别的不说，漂亮妹子管够行了吧？”

“这话可是你说的。”胖虎眼睛都快放亮光了，满脸期待。

我没好气的拉了胖子一把：“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强哥这条道上刀光剑影的，刀口上混饭吃，那么大一个场子，涉及到的利益圈多了去，你没事就别给他添乱了。”

胖虎有些焉了，吴强却是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以前可能还要悠着点，但现在嘛……”

一顿，又跟我们碰了碰杯，一口将杯中酒喝光的同时，吴强淡淡道：“只是一个小场子而已，话事人太多也是麻烦，承蒙老大看得起，我那一个场子现在都是我说了算。”

“强哥，行啊你，这么快就算混出头了！”胖虎听得眼睛发亮：“你这才去这新场子没几个月吧，这么快就把以前那些家伙都赶跑了？给说说，你怎么整的。”

吴强无奈笑笑：“你个死胖宅问这些干嘛，你动动键盘就能赚到钱了，没必要学这些尔虞我诈的事。”

“我不学，但我喜欢听啊。”胖虎却是不答应：“网上虽然有时候也挺刺激，但接触的面太小了，我就喜欢听强哥你说些江湖事。”

“江湖？”吴强淡漠一笑：“现在还哪来的江湖哦，无非就是利益冲突，人心险恶罢了。真当在这道上混的都是义薄云天的古惑仔啊，满嘴跑火车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转眼就把你给卖了的可是多了去了。”

听到这，我心中忽地一动，抬头看向吴强：“强哥，这人跟人之间的事你比我们都见得多，我想问下，这怎么能看得出别人对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