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少年江湖;第1章:摩尼再起
烽火烟波楼 第二部:剑起余波 by 子龙翼德
2024-1-20 20:52
南明一百三十七年,帝君无后,引天数有变,东平府三月未雨,山东一带焦金流石,河涸海干,自秦川而北,一路饿殍遍地,尸横千里。
岳家飞云堡居于山南小县,平日里除了商队往返,倒也鲜有热闹,岳家虽号称天下首富,但飞云堡也只不过是其三大据点之一,对比起燕京祖宅当然要逊色许多。
但飞云堡今日却是大不一样,自鸡鸣时分便已有下人开始张灯结彩,日头升起不多时,便已有不少宾客拜门,岳家家主岳青烟特意抽调了近百名家丁坐镇此间,便是为了今日午时的一场武林盛会。
“丐帮石墨,见过世子。”
“石帮主,久仰大名。”
飞云堡大门直入便设有一处高台,而高台外围早已按江湖规矩为各门各派设立了茶座,而高台内侧的主位上坐着的却并非岳家,而是一名衣着华服蟒袍的年轻公子,此人并非江湖人士,但前来参会的江湖人却都能一眼瞧出他的身份——麓王世子。
麓王乃先帝胞弟,当年先帝虽是太子,但继位之时强敌环伺,幸得麓王亲率近卫杀入宫墙威震群臣,力保先帝继位,而后先帝念及从龙之功,敕封麓王世袭罔替执掌东平府,故而在这山东地界,麓王世子的出现也就不足为奇。
这位麓王世子姓萧名琅,乃当年麓王的嫡孙,在封地之内素有贤名,自小跟随麓王通读兵书战策,又喜结交武林人士,在江湖上的名声倒也不差。
“玄净大师、凌空道长,快请入座。”招待完丐帮众弟子入席,萧琅赶忙将脚步挪至堡门外,躬身欢迎着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入座。
少林、武当近年来虽是鲜有大才,但经年累月的底蕴犹在,依旧是江北武林人心目中的泰山北斗。
一阵忙碌之下,萧琅这才刚刚迎完一拨贵客,身姿窈窕的岳青烟却不知何时走到了萧琅身后,她一身白衣劲服,虽是江湖男儿打扮却也难以掩盖她的动人容貌,但见她缓缓上前,朝萧琅唤了一声:“世子殿下,老盟主来了!”
“老盟主来了!”听得这话,不光是萧琅,甚至周边不少江湖人士顿时便觉精神一振,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堡门之外。
果然,一位发须斑白的老者领着一群衣装不同旗号各异的江湖人士踏了进来,萧琅见状赶忙迎了上去:“老盟主,您来啦!”
“老朽拜见世子殿下。”斑白老者语声雄浑,上前与萧琅见了一礼,但从容的气魄加上世子的礼遇态度,无一不彰显出其骇人的威势。
“老盟主!”
“老盟主!”
一路行至“泰山盟”座下,不断有江湖豪杰上前见礼,即便是连少林、武当这等名门亦少不了上前寒暄,偌大的飞云堡里,上到王府世子,下到贩夫走卒,“泰山盟老盟主”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无人不识。
待得各大门派坐席已定,从高台主位上走出一名中年长者,行至高台正中位置,面色从容的朝着周边扫了一眼,这才朗声开口:“诸位,且听在下一言。”语声虽是不大,但话语间有内力做底倒也算响彻四方,嘈杂的会场顿时安静下来,不少人也在猜测着这主持之人是何身份。
见群雄纷纷噤声,中年主持继续言道:“诸位英雄远道而来飞云堡,本该是一场烹牛宰羊开怀畅饮的乐事,但时逢大乱,东平府界三月未雨,山东一带此刻已是尸骸万千啊!”这话说得颇为沉重,即便前来的不少人并非山东地界,但这一路所见种种,亦能感受到时局危乱。
“有灾赈灾,那是朝廷的事,干我等何干?”但满场的粗鄙莽夫,多少也有不识时务的小丑跳将出来。
中年主持不卑不亢,继续言道:“兄弟这话在下不敢苟同,我辈江湖虽有武艺傍身,但所作所为当行一个‘侠’字,正所谓锄强扶弱,如今山东百姓苦不堪言,岂不正是我等”扶弱“之时。”
“说得在理,当年我丐帮先祖也曾率江湖同盟共赴国难,燕京城下不知多少丐帮骸骨,覆巢之下无完卵,国难当头,我丐帮自然不遗余力。”众人定睛望去,说这话的当然只能是当今丐帮帮主石墨,他口中提到的国难自然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百余年前的“光复”之战,丐帮帮主赵乞儿号令群雄奔赴燕京抵御异族,而后南征北战,一路追随南明中兴,而后丐帮虽是有过沉寂,但念及这份殊荣,无论江湖还是朝廷,对丐帮都是崇敬有加。
石墨说完往事,随即又转头朝着高台行了一礼,缓声道:“但此次大旱据传是因当朝帝君无后,受罪天罚而引,且不论真切与否,但如今东平府上有朝廷,下有麓王,麓王世子就高坐于此,却不知要我等如何作为?”
中年主持微笑点头,似乎对这话也早有应对,随即微微侧身,朝着高台内间的萧琅微微颔首,这才道:“石帮主稍安勿躁,麓王世子既然来了,自然会将现下局势说与各位知晓。”
一语言罢,众人目光不由投向萧琅,却见萧琅此刻也已站起身来,气色从容,快步走向高台正中,先朝着台下的石墨拱了拱手,这才言道:“诸位英雄,今日小王借岳家宝地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桩大事要说。”
听闻世子要说“大事”,众人也不再插嘴,当即洗耳凝神,安静的等候着萧琅的言说。
“东平大旱虽是天灾,但我父王统领东平府事,早在两月前便已将旱情通报给了朝廷,而当今圣上贤明,着户部火速处理赈灾事宜,不出五日便已备足白银八十万两、粮草五百万旦……”
“如此之众,足可解山东之危。”世子所言数额巨大,旁人或许一时还估摸不清,但老盟主却是阅历深厚,心中略一估量便能看出事有蹊跷。
“老盟主高见,”而这时,岳青烟也突然插话应和:“此次赈灾粮银由户部统筹,我岳家也有协助,按山东人口计算,足以支撑山东灾民半年时间,只要旱情一去,山东百姓便能有喘息之机……”
“那眼下这般局面又是为何?”老盟主语声肃穆了许多,这一句也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这笔粮银由兵部老将冯柏押运,途径东平府时,却遭遇了一股高手袭击,冯将军当场毙命,而其麾下两千将士,只有数十人生还。”
“何等高手?”
“人数不过二十,但各个武功卓绝以一敌百,为首几人更是内劲充沛,刀枪箭矢不能伤及分毫……”
闻得此言,在场群雄变得安静了许多,能面对朝廷禁军以一敌百者本就罕见,而世子萧琅所言,那一小队二十余人皆有此等实力,尤其是领头之人似乎更是修为精湛,可联系到江湖之中,似乎要寻到这样一支队伍并不容易。
“世子可有线索?”
“有!”萧琅沉声以应,继而道:“银粮遭劫之后,小王第一时间命人封锁州府要道,着人清查东平府地界大宅与仓库,即便是岳家,小王也曾派人清点……”
说到此处,老盟主不由得颔首一笑:“素闻麓王与岳家交好,世子与岳姑娘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想来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等关系尚能自查,麓王府无愧公正之名。”
岳青烟闻言当即脸色一红,确如老盟主所言,自己与萧琅相识已久,两家也早有结亲之意,若不是因为这次旱情耽误,或许二人此刻早已是订下了婚约,萧琅身份显赫又年轻有为,在大是大非之前也并不顾及二人关系,这一点看,岳青烟非但不恼,反而对萧琅的敬意又多了几分,只是当场被老盟主点破,女儿家难免要露出几分娇羞神采。
但萧琅此刻却是无暇他顾,他继续言道:“终于,在查到府郊一处废宅时,发现有大量车轮滚动痕迹,顺迹查找,终于发现那废宅地下,藏着一处地宫。”
“地宫?”
“此地宫与寻常门厅无异,但地宫高处立着一块石碑,上书‘极夜天道,摩尼永生’八个大字!”
“摩尼?”萧琅话音未落,在场已有人开始复述着他刚才言语中所提到的“摩尼”二字,就连沉稳如少林武当,在提及这两字时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摩尼教,那可是一百年前撼动北明国本的魔教,凭借着妖邪之术,扰国本、扶异族、乱天下、掘青堤,种种罪恶罄竹难书,实乃天下第一大恶。
“当真是摩尼教?”
“事关天下社稷,萧琅岂敢妄言。”
老盟主缓缓点头,随即抚了一把颚下长须,沉声道:“虽不知真假,但既已有端倪,我辈也当慎之又慎。”
“的确!事后我父王亲自回京将此事面呈圣上,而着小王统筹东平府局面,小王几番斟酌,这才决议召集天下群雄于此,共同商议除魔之策。”说到此处,萧琅语声略显激动,他高居台上,振臂一呼:“诸位英雄,无论是关乎灾民还是摩尼教,我辈都当齐心协力,除魔救灾,为苍生社稷出一份力才是啊!”
“说得好,齐心协力,除魔救灾!”
“齐心协力,除魔救灾!”
随着世子的一番言语,台下不少江湖人士热血沸腾,纷纷振臂响应起来。
“世子所言不差,我泰山盟听候世子差遣!”老盟主略微沉吟,在一众欢呼声中率先表态:“却不知世子有何计议?”
萧琅颔首以应,将高举的手臂放下,台下也变得安静许多,萧琅有些满意的看着众人反应,继续言道:“就在昨日,父王已向圣上请旨,不日便将再调度一笔赈灾钱粮,而我麓王府也会号召富户乡绅募捐,物资方面大抵不成问题,但为防摩尼妖人作乱,小王希望诸位能推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统领各位英雄护送灾银。”
“世子这话忒也无趣,在座之人除了老盟主,谁还能有资格号令群雄啊?”萧琅话音才落,底下便响起阵阵附和,老盟主德高望重,早年间约战江湖各大派高手未逢一败,南明一百二十三年,泰山道山匪横行,老盟主单枪匹马荡平泰山,并以此为基创立泰山盟,聚天下英豪于泰山之巅,此等威望与武功,江湖上无不敬仰,却不正是萧琅口中的“德高望重”之人。
“老盟主武功盖世,我辈愿听老盟主号令。”
“愿听老盟主号令!”
见众人响应热烈,斑白老者倒也并不忸怩,自坐席缓缓站起,随即便朝着高台轻轻一跃,脚步在空中只踮了两步,身形便轻松落在这近五十步远的高台中心,这一手梯云纵的轻功一亮,台下便已有不少人开始叫好。
“多谢诸位抬爱,老朽在此尚有一言,”老盟主长捋白须,沉声道:“既然是要协助麓王除魔救灾,那这推选出的盟主便应能服众,我辈是江湖中人,虽不能以武服人,但武功,终究还是我等安身立命之本,老朽一时技痒,愿在此守擂,若有英雄能击败老夫,老朽定当率我泰山盟遵从盟主号令。”
此言一出,少林武当两位大师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各自面露微笑,老盟主这话虽是有些作态,但必要之时也得行些手段,虽是威望深厚,但若不能以武服众,将来发号施令难免也有些掣肘,既然是关乎除魔救灾的大事,早些能团结一心也是好事,至于会不会有人上台,那也无关紧要,以老盟主如今的武功,莫说单打独斗,就算是他二人联手怕也难以匹敌。
可让人意外的是,丐帮那头却是让出一条小道来,石墨缓缓走上高台,恭敬地朝老盟主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向着台下言道:“诸位莫要笑我不自量力,实在也是如老盟主所言一时技痒,难得有机会与老盟主切磋,不求得胜,打得过瘾便好!”石墨这话倒也圆滑,他以下克上挑战前辈自然是有天大优势,一来名为切磋便不好痛下死手,二来战败与否无伤大雅,但一旦战胜,那便足以轰动江湖,闯下偌大名声,这一战,怎么看都稳赚不赔。
“早就听闻丐帮掌法一流,今日倒要领教了!”
“请!”
两人气息绵延,大战一触即发,石墨正直壮年,此刻持掌冲杀而来,掌风所至便有龙吟虎啸之声响起,端的是威风凛凛,而老盟主却只作起手式,对于石墨进犯的杀掌轻轻避开,体态从容而轻盈,全不似一位七旬老者的身手。
石墨一击不中却并无半点停滞,事实上他这套掌法变化复杂,其核心要义便是一个“势”字,一掌之下又有左右外掌做基,气势不减分毫。
而老盟主是何等阅历,只一眼便瞧出他掌法变化,当即分出一手格挡住石墨左掌,转而屏气深吸,集全身内劲于右臂,猛地一拳挥出,正击在石墨右掌掌心。
“轰”的一声爆响,高台之上顿时尘沙飞溅,二人体内的浩然内力显然已汇聚在这一拳一掌之间,台下众人纷纷从坐席上站起身来,睁大了双眼紧盯着高台,迫不及待的想要目睹这一战的结果。
尘烟褪去,立于中心的二人却并未就此分开,但胜负,却一目了然。
先前还能掌风凌厉的石墨此刻已被老盟主的拳劲完全压制,此刻的他面色阴沉的跪倒在地,即便心有不甘但终究无能为力。
胜负已分,老盟主自然不会与他为难,当即撤开拳劲,双手背于身后,双眼微眯,朝着石墨颔首点头:“石帮主拳法雄浑刚猛,若再练上十年,老夫定当不敌!”
石墨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的阴沉也已褪去,面对老盟主的赞语自然心领神会:“老盟主神功无敌举世罕见,今日有幸领教,石某受益匪浅。”
“老盟主威武不凡,定能率领我等击退魔教,护佑苍生!”
“老盟主神功盖世,恐怕当年烟波楼主在世也不过如此罢……”
形势明朗之下,台下的江湖莽夫少不得一顿吹捧,联系起他昔日的赫赫战功和今日所展现出的武功修为,江湖群雄哪还能有不二意见,更有好事者将其与当年那位烟波楼主相提并论,直听得老盟主心中一阵汗颜,赶忙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刚想要说上几句“答谢”之言,然而眼角处忽然一阵剧烈抖动,一股本能的危机感瞬间充盈全身。
“小心!”老盟主一声厉喝,整个身体向着世子萧琅的方向扑了过去,及至高台内阶之下,猛地一拳挥出,拳风呼啸而起,就在众人不明所以之间,一支无声暗箭竟是被震落于地。
“有刺客!”主持开场的中年文士一跃而起,跳将至萧琅身前,随着他一身高呼,萧琅身侧数十名将士立时抽刀戒备,警惕的望着四周。
“老盟主小心!”而就在这时,距离老盟主不远的石墨竟也一跃而起,猛地朝着老盟主飞驰而去,老盟主稍稍一愕,随即便已觉察到异样,他锐目急转,只见左右两面各有一支箭矢呼啸而来,其目标并非世子,而是,他本人!
“小心!”老盟主一声暴喝,纵身跃起,然而两侧箭矢瞬息便至,根本容不得他运功抵御,而此时石墨却已飞扑而至,却见他奋力一扑,猛地将老盟主扑出数米,再飞出同时掌风急运,一掌便将右侧箭矢震落,而老盟主亦是心领神会,右臂一甩,左侧箭矢同时应声坠落。
可就在人们以为他二人逃过此劫之时,扑在一起的两人却同时仰天怒目,口中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惨叫。
“噗~”
鲜血自口中倾吐而出,相拥而立的两位武林强者,竟是身体前后各自插着一支暗箭。
“老盟主!”
“石帮主!”
在场众人当即冲了上去,世子萧琅亦是在一阵凌乱之下捏紧了拳头:“季星奎,去发信号,召府兵前来!”
“小王爷,这就是你请的武林盟主吗?‘烟波楼主在世也不过如此’,当真不怕笑掉大牙!”一声雄浑怪音自周边响起,台下众人尽皆侧目,然而这声音虽是有迹可循,可举目四望竟是无法辨别来处,仿佛四面八方同时多人高呼一般,叫人难以揣度。
“什么人?”萧琅虽是武功低微,但此刻台上两位高手尽皆中箭,在场群雄需得有一人镇住场面,他昂首高呼,全不顾先前的冷箭威慑:“暗箭伤人之辈,安敢在此大放厥词。”
“哼,小王爷好胆识,却不知一会儿沦为阶下之囚后,是否还能如此硬气。”又是一声怪音传彻,可这一次,少林玄净大师却是举头指天,叱声道:“在上面!”
众人抬起头来,却见着高台内座之上的屋檐处突然多了五道黑色身影,见众人寻目望来,黑衣身影也不再隐蔽,纵身高跃,却是无需脚步为踮,凭虚御空一般降至高台。
“你们是什么人?”
高台之上,五道黑衣身影尽皆头戴獠牙面罩,气势骇人,而落地之后便有一人位置立于最前,俨然便是众人头目。
果然,待得萧琅再次问询来历之时,这为首之人又是一声冷笑,缓缓说出了那令人窒息的八个大字。
“极夜天道,摩尼永生!”
为首之人才堪堪念罢,身后便有人叫嚣起来:“尔等不是要除魔卫道吗?而今我摩尼教教主亲至,为何一个个缩在台下不敢上来?”
闻得摩尼教教主现身,台下顿时一阵哗然,可这叫嚣者的一句质问却又让在场之人陷入沉寂,摩尼教的威名实在太过骇人,除了武功,相传摩尼教众还有妖法伴身,就连泰山盟老盟主和丐帮石帮主都躲不过他们的暗箭,在场之人又有谁敢上前寻衅。
“既然尔等不愿出手,那本座,便不客气了!”立于几人之前的摩尼教主目光微凝,还不等众人有所警觉便突然发难,一掌推出,目标自然还是被众侍从护卫之下的麓王世子。
“世子小心!”惊醒过来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然而为时已晚,摩尼教主掌风凌厉,内劲化作一道黑色烟刃直扫萧琅座下,比起先前丐帮石墨的那一道掌力,这一掌,显然要来得更加汹涌。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世子所坐之席位瞬间炸裂,而护在他身前的几名护卫尽皆倒下,而在这一排护卫之后,先前主持的中年文士凝掌蓄力守在萧琅身前,靠着前排护卫的肉身为基,自己拼尽全力的掌力作垫,这才挺过了这一绝命之掌。
一击不中,摩尼教主似乎并不介怀,反倒是朝着这位面色泛白嘴角鲜血溢出的中年文士冷笑一声:“世人只知季先生学识渊博,想不到武功也有这等地步,你若愿投效我摩尼神教,本座愿奉你为我教第五大护法,如何?”
“多谢教主抬爱!”哪知这中年文士季星奎收掌站稳,直接答道:“只不过季某自幼躬读圣贤,只知我南明皇室与山东麓王,教主若是抬爱,率众归顺麓王与朝廷,季某也愿担保阁下为我王府一军校尉,如何?”
“哈哈哈哈……”季星奎这一番拒绝言辞辛辣,虽是不合章法,但对于在场一众江湖人士而言自是大涨士气,不少人纷纷应和道:“魔教妖人,安敢在此大放厥词!”
“放肆!”摩尼教主身后护法齐声一喝,瞬间便将群雄的笑声掩盖,随即当先一人朝着教主躬身请示:“教主,这厮不服教化,便交给我罢!”一语言罢,手中长刀翻飞,径直朝着季星奎扑了上去。
“贼子敢尔!”见摩尼教人凶相已露,少林玄净方丈、武当凌空道长再也难以安坐,近乎同时飞身而上,一杖一浮尘,分别护在季星奎之左右。
“大哥,我来助你!”同一时间,摩尼教主身后又是窜出两道人影,一个手持千斤铜锤,一个身背七尺长弓,一左一右各自迎上少林武当两派掌门,而摩尼教主身后最后一名护法却是朝着场边一扫,獠牙面罩之下突然传出一声淫邪笑声:“几位大哥辛苦,那小弟这便去擒下那位岳家小姐为大哥们助兴!”
兵刃相接,内劲汹涌,三名摩尼护法分别与季星奎、玄净、凌空战作一团,谁也没料到这最后一名“小弟”居然弃之不管,反身向着毫无威胁的岳青烟方向扑了过去,而彼时的岳青烟目光还盯在危急万分的萧琅身上,全然没有意识到这妖人来得如此之快。
“小姐小心!”岳青烟身侧当然也有护卫,作为天下首富,岳家门客无数,尤其以随身的两名老者最为闻名,据传他兄弟二人曾是天山侠盗,被朝廷缉拿之后受岳青烟重金保释,从此便死心塌地追随岳家,长年跟在岳青烟左右,眼下见这妖人袭来,二人毫不犹豫挡在身前,同时出掌,直扑来者面门。
然而意想不到,这妖人来势汹汹,可临近对掌时却是突然一闪,扭身避过二者锋芒,而他扭身之际,身间黑袍一甩,竟是挥洒出一抹白烟,周边众人连同岳青烟与两位护卫根本来不及反应,白烟入鼻,立时便有了反应,两位老者高举的手臂瞬时便没了气力,四目相视之下各自露出恐惧神色。
而那黑衣妖人却并不将这两个老家伙放在眼里,身形再次凌空翻越,直朝着四肢酸软无力的岳青烟飞去。
“烟儿!”一侧的萧琅也已发现了这边的异样,急得大声呼唤。
可远水终究难解近渴,这黑袍妖人身形之快世所罕见,身形犹如飞鸟一般自如轻快,转瞬便至岳青烟的身前,还不待岳青烟叫唤,手指即在岳青烟的身前连点数下,这位身着男装但容颜难匿的岳家家主便再也动弹不得。
“岳家小姐身段如此了得,又何必为了这群江湖莽汉穿什么男装,我教中尚有一套流光裙,想来是最适合不过的了。”这黑袍妖人满嘴污言秽语,谈笑间竟是伸出恶手,直在岳青烟的白皙侧颜上轻轻划过,无视着周遭群雄的叱骂,狰狞面具之下露出一抹淫邪笑容,大手划过脖颈,竟是毫不客气的要向女人胸前伸入。
“色骷髅,回来!”然而就在这黑袍妖人欲行不轨之时,立于高台中心的摩尼教主突然发出一声急呼,这位色欲熏心的摩尼护法闻声一愕,可随即便意识到了不对之处,却见岳青烟身后那一摊软倒的家仆护卫之中陡然冒出一道寒光,一名青衣少年冷不防的杀将而出,又疾又狠,顷刻之间,直取命门。
色骷髅当机立断,一手将手中佳人甩出,即便如此,匆忙之下他也只能连退十余步,这才稍稍稳住身形,翻身一跃,总算退到高台之上。
“好小子,敢暗算你骷髅爷爷!”色骷髅回过头来,目光自然看向这位险些要了他老命的少年,可有了适才那一剑之威,一时间他倒也不敢直接反打,只是先在台上观望,伺机而动。
可那青衣少年却是并不搭理,见不少目光望向自己,赶忙朝着高空呼唤:“苦儿师傅,你快些出来罢,这人我可对付不了!”
此言一出,场上顿时一片哗然,这少年虽是剑势凶狠,但毕竟难有后劲,加之年岁不过二十,显然算不得高手,可听他言语,他与他口中的“苦儿师傅”,似乎有把握来对付场上这五位摩尼教妖人?
果然,就连那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摩尼教主此刻也自手中抽出一柄长剑,已然感受到危险的他,不由得双眼微眯,浑身静止,等候着强敌到来。
“轰轰轰……”可就在所有人将注意力集中在摩尼教主这边时,世子萧琅附近却是陡然发出三声爆炸轰鸣,三位摩尼护法与季星奎等三人之战还未结束,扭打之时却是突然被一阵电闪雷鸣给强行分开,一道龙吟剑啸声自天而降,宛若流星一般急速下坠,径直越过了靠前位置的三名护法,直朝着摩尼教主攻杀而来。
摩尼教主虽着面罩,但那仅现于外的瞳孔中此刻已然出现畏惧神色,他身形连退数步,及至高台边缘处借力一蹬,身形跃起,凌空翻转,待到避过那剑势威慑之后反身一剑,显然是要转守为攻。
然而那剑气纵横之下,这反身一剑非但未能接近持剑之人分毫,更是直接将自己的身形暴露出来,“呼”的一声剑气呼啸,龙吟剑气化作千道残影奔袭,摩尼教主根本无法抵御,长剑横档身形急避,可来剑残影太多,只见那眉心一道剑影突破护体真气,千光残影立时化作一柄泛着青霜的长剑,剑啸长空,直破命门。
“噗~”摩尼教主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狰狞的面罩瞬间沾染了半边,显得愈发阴森可怖。
“撤!”眼见得教主受挫,先前与季星奎缠斗的护法当即高喝了一声,与众人退至高台,还不待众人有所警觉,便听得四人同时手臂扬起,猛地朝下一甩……
“轰!”的一声爆响,那高台之上竟是炸出四屡黑烟,黑烟来得迅猛,瞬间便融为一体,将那一行五人完全掩盖。
“不好,他们要跑!”见得此状,王府幕僚季星奎率先反应过来,一路向前急冲,可那黑烟之中非但不能视物,更是能呛人鼻息,季星奎一阵拨弄,然而黑烟散去之时,偌大的高台上便已没了摩尼教人身影。
但没了摩尼教,高台之上却是多了一道更为靓丽的风景。
青霜长剑驻地而立,颤摇之间多了几分孤寂潇洒,而长剑之侧,一名白衣女子正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好一柄长剑,好一位剑神!”无论是距离最近的季星奎,还是周遭的江湖人士几乎此时都已被这女子吸引,可偏偏这女子双腿盘膝而坐,瞧不出身段,双目紧闭调息,又瞧不清相貌,可脑海里只要浮现起适才那千钧一剑,心中便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这定是个身姿高挑的绝美仙子。
否则,又怎能在这天下群雄之前如此光彩夺目!
忽然,场边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惊呼:“这运功心法,我见过,她是……她是念隐门的人。”
而这时,白衣女子也已调息已闭,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却见她星眸清澈,双腿修长,竟是比先前的浮想还要动人。
“念隐门剑无暇,拜见世子殿下!”